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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宅。

雇佣来的仆人搬着板凳坐在床边,脸盆里有热腾腾的茶水。梁幼武的脖子和脑袋挺在床外,身体还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仆人拿起木槿叶,搓在梁幼武的头发上,从发根往上,一点一点搓干净。

梁瑞走进来,看一眼小儿子的情况,笑:“怎么想到要沐发了?”

梁幼武笑了一下,胸腔震动:“快发榜了,清洁一下头发,讨个好彩头。”

作者有话说:

二月戊辰,会试天下举人,火作于贡院,御史焦显扃其门,烧杀举子九十余人。

——《明史》



作弊那个,参考:

公在翰林日,适礼部试天下士。一日,会乡里待试者,或云:“学士必持文衡,幸预有以教之。”公作色拂衣入曰:“丕休哉!”公果知贡举,凡程文用“丕休哉”皆中选。

——《尧山堂外纪》

【翻译:杨亿被任命为主考官,有人来请他给自己“辅导”,杨亿拂袖而去,并且“呸”了对方(丕休哉类似“呸”的意思)。那人秒懂,后来答卷里用了“丕休哉”三个字的,都中选了。】



顺便,《郃阳令曹全碑》其实全称是《汉郃阳令曹全碑》,私设这个世界也有个叫曹全的人,当了郃阳令。



第132章 你信他还是信我是始皇帝

二月二十五日,会试揭榜,录取一百一十人。

早早就有一众参考举人围在贡院门口看榜单,考上的人喜笑颜开,没考上的痛哭流涕。还有好几个人直接晕过去,不知道是大喜还是大悲——反正都被人抬走了。

高贺身手敏捷,趁着众人拥挤,踅到榜单前面,憋着气从上往下看自己的名字,发现前五名没有自己时,缓缓吐出的那口气还是带上了遗憾的味道。

——身为读书人,哪有不想当经魁的。

再继续找,耳边是其他举人“噫!我中了”的欢喜和“怎么会没有我的姓名”的癫狂,高贺的手心渐渐出了汗:“会考上的……一定会考上的……”

——‘第三十八名,高贺。’

“!!!”高贺定睛一看,慢慢咽下了口水:“三……”

三十八名!

旁边一声疯喊:“太好了!过了!我过了!第十四名!我终于不用偷偷躲床上吃小吃了呜呜呜——”

高贺侧头一看,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疯喊完后,此刻正在那里高高兴兴哼唱:“紫色树,紫色花,紫花开了结紫瓜,紫瓜柄上生小刺,紫瓜肚里装芝麻!烤茄子!烧茄子!炸茄子!我来啦——”

高贺忍俊不禁。

——倒是个妙人。

便在这时,又有一中年男子带着一青年男子挤过来,稀奇的是,那青年一瘸一拐的,偶尔还悄悄捂一下屁股,也不知道是被谁打的。

那中年男人棱角分明,长相英俊,是一个适合当官的好样貌。此刻目不转睛地看着金榜,啧了一声:“你小子居然能考到第三十九名?我还以为你要落榜呢。”

高贺轻轻“咦”了一声,这不是之前在他旁边号位那个考生吗?

便好奇地看向自己的下一个名次,就见上面写着大大三个字“海明达”。

而那青年哭丧着脸:“表哥,我早说我除了几个地方不太记得牢,其他题目都答得不错。你偏不信我!会试要考足足五经呢!我有会的有不会的很正常啊!”

那中年咳嗽了一声,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在他身边的高贺听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你不会的地方太荒唐,我也不会激动到把你揍一顿啊。”

高贺好奇的目光就瞥向了那位表弟。

到底什么错处,能荒唐到亲表哥都受不了,直接上手打人?

又有一黄脸汉子满怀期待地过来,把榜单看了一遍又一遍,脸色在那一遍又一遍之下,慢慢发白:“没有……还是没有……”

高贺一把撑住黄脸汉子的背,以免他晕过去:“你还好吗?”

然而黄脸汉子好似得了臆症,没有回应高贺,只是转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双眼无神:“没过……没过……”

摇摇晃晃地离开,隐没入人群里。

科举就是这样,有人欢喜,有人悲伤。

高贺也只能叹气一声。



梁府。

梁幼文激动地走进家门:“爹!我才考了第一百零一名,差一点就落榜了!但弟弟是第四名!他的《礼记》、表、策都被选为了程文!”

一口气说完,也没注意看梁瑞的情况,就看向梁幼武:“弟!你真厉害!我就知道,从小你就很会读书!”

梁幼武听了这话,只是矜持地点点头。然后略带高兴地看向梁瑞:“爹,我……”

声音戛然而止。

梁幼文奇怪地看过去,便也有些懵了。

在这对兄弟的视线里,他们爹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闷闷地抽着旱烟,没有对儿子荣获经魁有任何表达。

梁幼武:“……爹?”

梁幼文:“你不是从不抽烟吗?”

那些吞云吐雾微微遮住了梁瑞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沙哑着声音说:“陛下暗示了我一些事。”

兄弟两人便下意识以为是政事。

梁幼文想了想,走过去,轻柔地拍了拍自己爹的肩膀,安慰道:“爹,政事上的事情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你可以想点高兴的事,比如弟他当选经魁……”

可他爹没有应和,只是抽着旱烟,仿佛这是一件不值得他高兴的事。

梁幼文顿时有些尴尬地看向梁幼武:“弟,爹他只是心情不好,你……”

梁幼武抿了抿唇,突然瞪了梁幼文一眼,转身冲出房门。

梁幼文在他身后着急地喊:“弟!弟!”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的爹,跺跺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管哪个了。



皇宫里,襄阳公主拨拉着手里的粳米粥,口中好奇地问:“爹,你怎么把那事暗示给那梁主事了?就不怕他告诉他儿子,导致许烟杪没有埋伏成功?”

老皇帝慢条斯理地喝一口粳米粥,漫不经心道:“梁光彩不会做这样的事。”

襄阳公主:“诶?为什么?爹你那么信任他?那可是他亲儿子。”

皇帝微笑:“他太正直了。”



梁幼武却不是一个正直的人。

但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所以,他从自己房间里摸了一个本子出来,还带上一柄宝剑,光明正大去拜会国子监祭酒。

——对方把他选为经魁,他作为考生,去拜谢是合乎情理的。

而附近的某处大浴池里,许烟杪舒舒服服地泡着澡,顺便通过系统监察国子监祭酒那边的动向。

水声哗哗,蒸汽升腾,他便也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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