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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嘴角翕动,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徐一璇眼眸微眯, “因为脏东西是你亲手喂养的,而小福‘只是’亲手带大你?”
“……”
“或者你想说,小福连只兔子都不如。”
小福放在胡亥背上的手微顿,然后轻轻落下。
胡亥情绪低落,此时异常敏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轻柔,也能感受到小福的难过。
胡亥抿起嘴唇,徐一璇满含冷意的话语却仍在继续。
“如果现今躺在这里的,是小福呢?你会不会难过?心里会不会后悔?”
徐一璇双眼透亮,似乎能够看穿胡亥。
“如果是陛下,绝对不会后悔,因为他不可能平白无故伤害一个人。”
胡亥身躯一震,心里倏地揪成一团。
如果躺在这里是的小福的话……
胡亥手脚倏地泛起冰凉,他觉得今晚的寒气尤为的重,重得他浑身冰凉,裸露在外的手背带着刺痛感。
烛火很长时间没有修剪,越发高长,跳跃的厉害,诸烛火上下攒动,微红的烛光照进胡亥的眼底。
胡亥没有说话,只是眼眶红得愈发厉害,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烤兔一言不发,直到徐一璇离开,胡亥都没有动作。
胡亥在桌前坐了很久很久,而背后唯一的温热也伴着他很久很久。
直到烛光开始暗淡,胡亥忽地趴在桌子上,把脑袋埋进臂弯里,似乎这样能好受些。
小福心里微微叹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胡亥。
胡亥一直是骄傲坚强的,被其他公子戏弄得满身狼狈的时候,也只会狠厉地反击,哪像现在这样无措。
小福一直觉得,公子是最像陛下的。
特别是在胡亥受宠后,对方的一言一行,几乎都是按照陛下所为来行事。
霸道,张扬。
虽然有对方刻意为之的成分。
半响,胡亥闷闷的声音传来, “父皇……不是坚定的法家吗?”
怎么还能兼爱的?
胡亥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小福听明白了,哑然失笑。
“陛下公正严明,以罪处人。”
“……哦。”
胡亥低低应了一声,沉默半响,又出声道: “你……&%*?”
“啊?”胡亥的后半句话含糊不清,小福一时没听清。
胡亥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快速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伤好点没。”
小福一愣,因担忧紧皱的眉目舒展开来,连眼角都盈着柔意。
“好多了,劳烦公子挂心。”
…
第二天一早,望夷宫迎接的是稚嫩却充满震惊的声音。 “脏东西?!”
胡亥揉了揉眼,再次朝床边的兔窝看去。
——干草堆中,一团白团子正拿着干草在嚼巴嚼巴。
胡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是后悔后的失而复得,还是庆幸对方没有被烤。
胡亥用脚碰了碰脏东西,脚下的柔软让胡亥嘴角泛起起笑意。
那个女人,也没那么讨厌嘛。
*咸阳城外——农田。
他收回这句话。
胡亥左手捏着鼻子,右手拿着铲子,面无表情。
周围身穿干练的人推着推车陆陆续续往返,推车上堆满粪便,粪便运到架在火堆上面的铁桶旁,又开始折返运送。
胡亥松开捏着鼻子的手,扭头快速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又连忙扭住鼻子,隔绝臭味。
此时,一辆满载的推车缓缓而过,搭在推车边的粪便啪叽一声,划过胡亥绣花精致的鞋面,正巧掉在胡亥脚边。
胡亥:……
胡亥嫌恶地退后一步。
不远处正在指挥的姜肃把徐一璇拉到一边,示意不断寻找落脚处而四处逃窜的胡亥。
“徐老师,雇佣童工是不是不太好啊?况且这位童工看上去好像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雇佣关系的建立,是指一方付出劳动,一方付出报酬,等价交换。他没有报酬,所以不算雇佣童工。”
姜肃: “……”
“况且,我乐意就行。”
姜肃扭头看向胡亥,胡亥正巧退后一步撞在推车上,背后沾满大粪,他此时正浑身僵硬,置一直和他道歉的人于不顾。
仔细观察,还能看见对方涣散的瞳孔。
“……这么说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是吧,”姜肃指了指胡亥, “他有些影响到我们了。”
徐一璇朗声道: “快点干,干不完今天没有饭吃。”
“……这算虐待儿童吧。”
姜肃对徐一璇这幅黑老板的模样叹为观止,徐一璇却很淡定。
“说什么呢,大秦15岁就算成年了。”
姜肃还想说些什么,被徐一璇资本家的话语惊醒的胡亥脚下生风,提着铲子,怒气冲冲地朝两人走了过来,一把把铲子甩到两人面前。
“啪!”
“我不干!”
“你凭什么不干?”
“我凭什么要干?!”
“这是课外实践。”
“呸!”胡亥唾弃道: “你都没正经上过几次课!”
怎么就来实践了?!实践粪便到底有多臭吗?
他感觉他的嗅觉都要失灵了。
胡亥不禁猛吸了一口,周围的空气早就被一堆又一堆的大粪腌入味了,他刚适应了些,现今这么一吸,胡亥脸色瞬间就绿了。
“咳咳咳!”
看着被呛到的胡亥,徐一璇解释道: “你知道你身上透露着哪两个字吗?”
“什么?”胡亥揉揉鼻子, “恶臭。”
“不,矫情。”
胡亥:???
徐一璇把地上的铲子捡起来,重新塞到胡亥手里。
“去干活吧,干不完两天没饭吃。”
胡亥:???
刚才不是才一天吗?
眼见胡亥眼睛咕噜转,想跑路,徐一璇使出终极绝技, “陛下每到农忙时期,都会亲自前往,和百姓一起耕种。传说,每个小孩,都想成为自己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胡亥:……
胡亥抬起的脚默默放下,看着满地的粪便, “但这跟大粪有什么关系?”
“这里面都是学问,得靠你自己去学了。”
胡亥面无表情, “那你的作用是?”
徐一璇转了转手里的红玛瑙串, “监督你。”
“……我可去你的吧。”
一直默不作声观摩的姜肃出声了, “嘿!小孩子不能说脏话啊。”
“把脏话说出口,我的心才干净。”
姜肃:……
姜肃默默扭头看向徐一璇,就算他历史不好,但这么明显的现代话语,肯定是有人教他的。
徐一璇不仅没有丝毫羞愧,甚至对自己的教学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