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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日光产生的阴霉气。
房门打开,赤云漾拧着眉头抬眼看去,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到我。”
“这倒不会,还没人有资格得到我这样的厌恶。”
这是真话,即便是曾经差点害死他的陈丕,现在回想起来,贾环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就连陈丕现在死了没,他都不知道,也不关心。
同样的,赤云漾也是这样。
他对赤云漾的厌恶仅仅是源于自身所遭受的伤痛,至于赤云漾本人,确实从未在他心里留下过什么痕迹。
这话显然让对方很生气,但因为力气缺失,即便他想做什么也无法,“贾环,你当真是表里不一,也不知用这一套骗了多少人。”
贾环没忍住笑了,“你真的好蠢。”
“若换作是你,即便巧舌如簧,也不会有几个人信你的话。”他坐在离赤云漾远些的一个小方凳上,有些嫌弃这屋里的味道。
赤云漾这几天虽过得浑浑噩噩,神智却分外清明,甚至想清了许多从前没明白的事。
“我最讨厌的,就是如你一样众星捧月般活着的人。”既可以说是讨厌,也可以说是嫉妒。
贾环眨了眨眼睛,啊……难怪呢。
他可不会把时间放在揣摩这种人的心思上,一直以为赤云漾是无差别疯狗攻击呢,到底还是有原因的。
“你的讨厌,无法对我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贾环托着下巴,笑意盈盈,明艳动人,“但却会让你付出相应的代价。”
薛家针对赤云的事,赤云漾已经从赤云渡那里知道了,“我当初真应该划烂你的脸。”
他嗤笑一声,拎起酒壶饮了几口,“若是没了这副相貌,我倒想看看你往后还能不能再蛊惑旁人。”
“那就是你无用。”贾环不过是从定城侯府出来,顺路经过四方馆,一时兴起便进来看看,“你若是早杀了我,也不会有今日了。”
“哈哈哈……”赤云漾又喝了两口酒,许是因为几日未睡,眼下青黑双眸遍布血丝,看上去十分颓丧,“贾环,我如同阶下囚般被关在这儿,你一定很得意吧。”
他虽被下了软筋散,又喝了许多酒,但仍旧闻到了一丝轻渺渺的茉莉花香,是从贾环身上传来的,“好香……”
贾环还以为他说的是酒,“你想多了。”就算他在这儿被关到死,自己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得不得意的。
“放心吧,你不会在这儿待很久的。”以赤云王对这个儿子的疼爱程度,得到信后便会想法子捞人的。
不想在这地方多待,明日他就要启程了,月蜃楼还有得忙,贾环便起身出了这间屋子。
出了门还能听到身后传来酒埕摔碎的声音。
赤云漾将手边的几个空酒埕砸了个干净,感觉头痛欲裂,只得撑起身子从地上起来躺到了一旁的榻上。
他止不住的喘着粗气,不禁想起方才贾环的话。
最初将人掳走之时,为什么没有趁人晕了划烂他的脸……似乎是因为……
赤云漾也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刀刃才贴上贾环的脸颊,或许是触感有些冰,他蹙了蹙眉,躲着往自己怀里蹭了一下。
也不知怎么想的,他就将金刀收了起来,后来一路也没再起过这个念头。
“呵……”
空寂的房内只余下一声不知是嘲讽谁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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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虫的药材已配了许多,前几日你不搁家,我多绣了几个香囊。其余也已装成了香包,千万每日都记得带。”
晴雯一边给贾环换衣裳一边念叨,“常用的铺被单子也都给收拾齐备了,免得在船上睡不惯。”
“书匣子里放了常看的书,还有你上次拿回来没看完的手稿。”
她蓦地又笑了下道,“宝二爷一早让人送了好些不常见的话本子杂记来,让我悄悄的给你,说在船上的时候看了解闷。”
贾环嗯了一声,“我走了以后,你们若是待着无趣,就回母亲那里,每日叫几个小丫头来洒扫便是。”
云翘让人拿热水来给他洗脸,闻言道,“我的爷,您还操心我们呢,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总让人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又不是去办差的,不过沿路游玩,能有什么事儿。”
他洗过脸便坐在榻上喝茶,“又是夏日里,少病。”
这说得倒是,贾环最让人挂心的就是身子,但他夏日里一向好吃好睡,几乎不会生病。
香扇才在一楼让人收拾药材箱子,“如今王太医改了药方,一日只用两服,但嘱咐说药千万要记得连着吃。若是哪顿忘了不吃,药效可就不够好了。”
他歪靠在软枕上,拿书盖住了脸,“姐姐们,这些话已翻来覆去说了多少遍,我都记下了,你们就放心罢。”
再说了,只要有薛玄在,他一向是不用费心记事的。
瞧他这个样子,几人笑了笑也就没有继续唠叨,但收拾添减东西的手还是没停下过。
知道这都是她们的心意,晚间贾环便做主让拿钱到小厨房去做了一桌好筵席来,又命钱槐送来一坛杏花酒,与晴雯云翘几个喝了一顿。
次日,他先过荣国府去给贾母请安。
荣庆堂内,王夫人与邢夫人都在,还有黛玉宝玉等姊妹,约好了似的。
贾母拉着贾环的手坐在榻上,摸了摸他的脸颊,不免叹气,“这一去,好几月不在家中,远远的在外头。咱们瞧不着看不见的,千万知道自己珍重才是。”
贾环的年纪比宝玉还小,贾母总归是不放心的。
只是薛玄说他幼时因病桎梏了那些年,如今大了总要带他到处走走看看,以弥补幼年虚度的时光。
将心比心,她也觉得不忍心得很,便答应了。
“老祖宗放心,我一定将自己平平安安的带回来给您。”贾环撒娇卖乖了好一会儿,才将贾母哄得高兴,还直说他学淘气了。
因着薛玄即将离家,薛蟠不日也要往关东去巡视铺子,贾母便叫薛姨妈与宝钗仍旧过府中来居住,左右蘅芜苑也一直让人看管打扫着。
因此,薛玄并未在码头等着贾环,一早送母亲和妹妹来荣国府,也正好接他。
宝玉黛玉几个各自送了念想之物与贾环,探春送的是自己做的一双玉色落花锦云鞋。
与众姊妹道别后,他又去见了贾赦,听了许多嘱咐。
凤姐如今怀胎已有四月,只是近来害喜有些厉害,所以并未出门。
因有好些日子没见凤姐了,如今将要离家,便到她院中道别,“等我回来,侄儿也出世了,到时候给他带见面礼。”
这番话惹得凤姐捂唇直笑,“平儿,昨个叫你找的东西放在哪里了?还不给他带去。”
“来了。”平儿捧出一个红木托盘,上面放了一块鎏金彩铜镶宝石的金表,“船上不比家里,奶奶说带着这个,小小巧巧的,也好看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