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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平解释完,又打开一个细长的木盒。木盒里盛着几个墨丸,和一个研子。

“圣上,知道怎么研墨吗?”江平问道。

这难不倒刘隆,他在母后处经常看到宫女研墨,用研子将墨丸研碎,然后倒入清水,再慢慢研。墨丸质地粗而松软,故而要用研子,现在墨条还没发明出来呢。

江平又给刘隆展示了几支毛笔,然后拿出一块三棱木和麻布。

嗯?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刘隆纳闷。

笔墨纸砚,笔墨砚都在,纸呢?刘隆不解地抬头问江平:“纸?”

江平闻言笑起来,将有刘隆小臂长的三棱木放到桌上,指着道:“纸张缣帛昂贵,如今宫中提倡节俭,圣上习字要写在觚(音姑)上,写完用幡一擦,继续写,等觚上墨迹漫漶,再用刀把上面一层削去。”

刘隆沉默了,皇帝家也没有余粮呀,他不由得怀念起小学门口两毛钱一本的小楷本来。

江平见刘隆不说话,以为他嫌弃,解释道:“孩童初习字都是用的觚,若用纸张,那要抛费多少。”

说完,江平又顿了顿,说道:“圣上要是想用纸写字,我悄悄找尚方令要一些。”

刘隆忙摇头道:“就用觚。去年,我与尚方令说了用竹子造纸,不知道如何了?”

“那我去催尚方令。”江平起身要去。

“不必。尚方令做事不必催,不能外行指导内行。”刘隆也自信蔡伦不会将他和母后吩咐的事情抛在脑后,现在还没有音信,恐怕是在试验阶段。

次日上午,邓弘和许慎这两位师傅来面见刘隆为他授课。刘隆见过邓弘一两面,有些印象,但是第一次见许慎。

许慎约莫五六十岁,紫铜肤色,头发花白,文质彬彬,是个儒雅醇厚的老者。

双方见过。邓弘位尊,许慎请邓弘先讲,但邓弘以学问浅薄坚决推辞,让许慎先讲。

为皇帝启蒙这泼天的富贵落到许慎头上,他没有欣喜若狂,反而诚惶诚恐,恐教导不好圣上,有负圣恩,令天下苍生失望。

接到诏令后,许慎凝思半天,心中大致有了教学规划,就去拜访邓弘。邓弘与许慎交谈时,发现许慎学识渊博,甚为拜服,引为好友。

许慎微微低头看向端坐的皇帝,只见刘隆一脸稚嫩,神色却十分郑重,丝毫不像同龄那样哭闹调皮。

他没有先讲孩童习字用的《仓颉篇》或《急就篇》,而是给皇帝讲起汉字六艺。许慎深入浅出,典故信手拈来,偶尔还夹杂几个有趣的小故事,引人入胜。

许慎没有做什么夸张的动作或表情,也没有时刻提醒皇帝要认真听讲,语气更是不疾不徐,但讲的内容却让刘隆流连忘返,意犹未尽,竟然觉得学习是一件轻松惬意的事情。

皇帝聪慧,但不论是邓绥,还是许慎邓弘都没有揠苗助长的意思。上午上半个时辰的课,就下学了。刘隆被陆离接到皇太后宫中,继续他的美好听政时光。

连续上了几日课,刘隆适应颇好,无论是邓弘还是许慎都讲得深入浅出,引人入胜。

只是一日,刘隆偶然发现邓弘的神色不对,私下里问江平。江平想了一下,猜测道:“许是因为车骑将军吃了败仗?”

“败仗?”刘隆惊讶。

第25章 生民煎熬

邓骘率领五营兵并诸郡国兵讨伐诸羌,因郡国兵后到,所以先留屯汉阳郡,等待郡国兵。

期间,邓骘军与钟羌数千人在冀县(汉阳郡治所)西发生战斗,汉军大败,兵士被杀者有千余人。①

消息传到朝廷,邓绥和邓氏一族自然格外担忧,不仅担忧军情,还担忧邓骘的安危。

出征前地方官上书说,诸羌内附既久血气已衰,而且无兵器铠甲,大汉军威煌煌,想必很快顺利平定,没想到一开始就吃了一场败仗。

刘隆听完江平的解释,沉思良久,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邓骘的失望,更有对将士阵亡的悲伤。这一千多人的背后就是一千多个家庭啊!

江平觑着刘隆的神色,下意识地闭上嘴巴,反倒是刘隆自己安慰似的说了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

毕竟谁也不像汉武帝那么幸运,能得到卫青和霍去病那样的大将,也不像唐太宗那样自己就是一员名将。

“胜败乃兵家常事。”刘隆又重复了一遍,心里想起东汉末年的那些人。

那么多将领、谋士与豪杰都没把天下统一,刘隆不切实际地想,还不如分几个到东汉。曹操要是来了,他一定会为曹操圆梦,封他为征西将军,讨伐诸羌。

只可惜,这只存在于刘隆的臆想中。东汉已建国八十年,老将早已逝去,现在得用的将领多是和帝时随窦宪北征北匈奴的那一批资历稍浅的人。

好在诸羌战场那边传来一个好消息,从西域归来的梁慬率军在张掖大破诸羌万余人,羌人仅仅逃出去十之二三。

这个消息吹散了邓骘先期战败的阴霾,但朝堂之上又被灾民流民之事蒙上一层阴影。

去年遭受水灾的郡国颇多,百姓夏秋时还能挖野菜找野果吃,但到了春天山穷水尽,嗷嗷待哺,若朝廷再没有动作,只怕会饿死在家中。

正月间,朝廷下诏给受灾地区贫民粮食,怕一些灾区官员欺上瞒下,邓绥又派光禄大夫樊准抚慰冀州,光禄大夫吕仓抚慰兖州。

樊准是樊宏的族曾孙,樊宏是光武帝的舅舅。他出自外戚樊氏,少有贤名,曾经将数百万的家财推让给早逝兄长的儿子。

樊准得了诏令,一路向东北而

去,进了冀州边界。路上错过驿站,樊准一行在天黑前终于找到一个小村庄投宿。

冀州连年水旱,郡县残破,百姓凋敝。小村庄稀稀落落地分散着几户人家,天刚黑,但村庄却无一点灯火,泛着一股死寂和苍凉。

若非樊准看到门扉干净无尘,还以为这是一处无人的村庄呢。

侍从去叩门,明明听到里面发出动静,等半天却不见人来开门。侍从等得不耐烦,力气一大竟然把门推倒了。门倒在地方,碎成几片,发出咣当一声。

侍从转头看向樊准,一脸不知所措。樊准亲自上前,温声道:“有人在家吗?我们是过路的商旅,错过宿头,特来借住一宿,明日有房钱相送。”

屋内还是没人应声,正当樊准准备换一家时,里面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有粮食吗?”

天色已晚,外面刮着寒风,吹得人从脚心一路凉到头顶,瑟瑟发抖。

侍从忙道:“有,还请开门。”

半响,屋内开了门,借着星光,樊准看见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作揖道:“劳烦老翁,我等要借住一宿。”

老者见几人衣着光鲜,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强人,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扶着门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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