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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那一片融化的雪峰有点类似。
“对了,你多大了?怎么还是相信童话故事的年龄呢。”
十星慕觉得不能报上真实的年龄,她谨慎地说:“十七八岁……吧。”
同行的好友曾说过她幻化的外表符合这一年龄段的人类。
突然之间,十星慕觉得气温低了一度。老人和老妇人惊愕地对视一眼,然后纷纷抬头,目光很不赞同地望向远处徐徐走来的艾尔海森。
甚至未成年啊!
艾尔海森端着两盘荤素搭配合理的饭菜,摆放到十星慕面前。
他去了得有一会,十星慕也不明白这家小店简短的菜单为什么值得这么久的精心挑选。
老妇人目光深沉地打量了一会他们。
然后她没有去看艾尔海森,反而是对着十星慕说:“就算在历史上,纯水之杯也没几人见过真貌,流传下来的仅有远古时代精灵们的只言片语。”
十星慕双手捧起茶杯,小口饮着,眼神飘忽。
“你是在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老妇人语重心长,“不要去想捞湖光里的月亮,还是专注于眼前的真实吧。”
这个并未引起人们重视的小镇上建造有一座高高的钟塔。正午时分,它庄重地敲响,旷远浑厚的钟声悠长,象征一个结束,或者一个崭新故事的开始。
十星慕抬眸,那一双灰白死寂的瞳孔静静地注视着远处的钟塔。如同见到旧日之影,森然逼近,对她挥手。
椭圆的瞳孔猝然缩成一条警戒的细线。
“我们祖上的部落曾有过鸣钟的习俗,世世代代便承袭下来。”一旁热情的老人注意到十星慕的眼神,介绍说,“为日出而鸣,为日落而鸣,为诞生而鸣,也为毁灭而鸣。”
口袋里同时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与远处钟塔的敲响一同映衬。
是许久不曾有过动静的黄金怀表。艾尔海森将它取出,黄金怀表雕刻的花纹图样竟与那座钟塔的形制相仿。
在十星慕能自由变换形态后,分针的指向便开始混乱无序,而时针一直沉寂着。
现在,它再次后退了一个大格,快要抵达这轮周期的尽头。仿佛清晨即将蒸发掉的露珠。
艾尔海森蹙起眉。
*
十星慕总是在淋到雨后才恍惚地发现,这又是一个雨天。
不过艾尔海森总会为她撑起伞。他提醒道:“走店里去吧。”
十星慕点点头。她身上散发出一阵不起眼的微茫的光亮,顺便拢住了艾尔海森,雨滴飞溅不到他们身上。在纯水精灵的力量之中,两个人其实没什么撑伞的必要,不过是为了不引起旁人惊异的关注,导致不必要的打扰。
老人和老妇人早早离去,收拾晾晒在院落的衣物。小店里避雨的人不少,之前玩游戏的孩子们凑得紧紧的。花裙子的女孩子把自己的伞送给了空地上的石头人,她拧着潮湿的裙角,并不在乎身上被打湿了。
有个男生咋舌说:“我们都是大人了,石头人才不会因为淋雨而感冒呢。”
女孩子不满道:“石头人是有生命的!我晚上看到过它伸展身子!”
“咦!别吓人啦!”
他们互相推搡了一下,原本狭窄的空间更挤了。十星慕在角落里盯着雨幕安静地发呆,仿佛一个阴暗生长的蘑菇。
她一时没注意到,阴暗生长的蘑菇被玩闹的小孩子一推,往前栽了个跟头。
艾尔海森没有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熟练伸手,把十星慕捞了个满怀。
然后他淡淡地朝身后扫了一眼。
孩子们:“……”
有杀气。
他们齐刷刷地往后退了一步。
十星慕尝试起身,然而蓬松的头发不知缠绕住了艾尔海森身上哪处的饰品,反而收得更紧。
角落里,一只纷飞的小蝴蝶同样一头撞上蛛网,努力扑腾着翅膀,却越挣扎,越挣脱不开。
十星慕整个人被环在艾尔海森的怀里,视线内仅有一片宽大的阴影。这个距离甚至能感受到艾尔海森呼吸时胸腔的起伏。
世界仿佛安静到仅剩淅淅沥沥飘摇的落雨。
可她却听到自己的心跳,震如擂鼓。
眼前是一片昏暗,忽然间,却浮现出很多过往的画面。
高塔上一位青年低垂着眉眼,缱绻地念起一首诗歌。
两只蝴蝶翩翩交织,于一朵七色蔷薇上扇起翅膀。
老人和老妇人饱含笑意的对视,彼此眼中的苍苍白发。
以及艾尔海森眼眸深处那座消融的雪峰。
“艾尔海森,我好像——”
她这句话没说完,突然听到旁人善意笑了一声:“噗嗤。”
“有点难解。”艾尔海森不紧不慢地梳理着她蓬松的发卷,他对待十星慕向来有耐心。
十星慕感受到他的手指时不时穿过自己的发梢,偶尔触碰到耳后的肌肤,一阵莫名的痒。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我可以尽量扭曲一下。”
“别人不知道你是纯水精灵。”
“我不常常自我打结的。”
“嗯。”
听上去没怎么相信的样子,回复得超敷衍。
十星慕隐约感觉这个姿势有点丢脸。
偏偏还能听见脑袋顶上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别动。”
毛毛躁躁的小海獭便乖乖不动了。放弃无谓的挣扎,任由艾尔海森很有耐心地梳理她碍事的发卷。那只扑棱翅膀的蝴蝶也自暴自弃了,沦落蛛网的猎物。
等到终于梳理完成时,雨恰好停了。
活泼的孩子们第一个冲出去,经过他们,跑到日光底下,兴高采烈地叫起来:“是彩虹诶!”
真的是彩虹。
洗涤过后的世界干净而清新,一轮浅淡的彩虹从云层的一端延展到天与海交织的尽头,七种色彩与久远时光之前的虹彩蔷薇是相同的辉色。
十星慕走到温和的日光下,回头望向艾尔海森,被这美好的一幕感染:“很漂亮啊。”
艾尔海森没有接话。
他走到她的身侧,略微俯身,差不多与十星慕平视了。十星慕望见他翡翠绿的眼眸,沉静如湖泊。艾尔海森却没有看她,一双手拢聚在她的耳侧,看上去在认真地捣鼓她散乱的碎发。
有什么东西夹住了她的发丝。
“中午在展摊买的。”
所以取餐才取了那么久吗?
积蓄的水滩未干,里面倒映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她的耳后佩戴着由白银与苍水晶制作而成的蝶状羽饰,是具有佩特莉可镇特色的纪念品。它质地细腻,栩栩如生,仿佛一只翩舞的蝴蝶在此处小憩。
艾尔海森,我好像明白什么是喜欢了。
十星慕心想。
*
夕阳余晖下的小镇,就连石头人也沾染上一层斑斓鲜明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