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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迈克罗夫特波澜不惊地开口,“我今日在牛津大学见到了他。他迫切地希望见到你,听起来是证券所的交易出了一些棘手的问题。”

苏冉神色一凛,瞬间敛去了所有的表情,猛地站起了身:“他现在人在哪里?”

看到这副意料之中忘乎所以丢掉一切的姿态,迈克罗夫特也随着她的动作站起了身,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是生气还是好笑:“苏,我昨天才给夏尼伯爵拍出了你来英国处理紧急事物,不得不突然离开巴黎的电报,你难道不好奇诺兰德先生是怎么在今天就来学校找到我,知道你同我在一起的吗?”

她的脑中空白了一瞬,然后咬住牙,舌尖尝到了嘴唇上淡淡的铁锈味。

——莫、里、亚、蒂。

“我猜想你并不知道这一点,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苏冉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诺兰德的情景,不到三十岁的男人穿着最普通的西服,在一众光鲜亮丽夸夸其谈的股票经纪人中低调朴实得过分,话虽不多,却句句切中要点,逻辑缜密,思维清晰。她几乎是一下子挑中了他。她在当时甚至能为找到这样一位优秀的股票经纪人还感到庆幸不已。

现在她只想要大笑。

这哪里是她的幸运?

和那一杯被加了乙酰水杨酸的柳树汁没有区别,这些莫里亚蒂悄然给她的馈赠,在拆掉绚丽多彩的包装之后,露出的不过是冰冷的牢笼。

她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属于她安身立命的资本,到头来也被他捏在手中,任他翻云覆雨。

现在诺兰德的出现,是他的试探,陷阱,还是警告?

左腰上子弹擦过的伤口在此刻再次疼痛起来。

她现在终于看清,那些肆意落下的抚摸和亲吻不过是清风细雨的逗弄,施予她的疼痛和杀意充其量是偶尔丧失耐心的宣泄。

他大概一直知道她最不能承受的恐惧——

「我会切断你所有的道路,摧毁你珍视的一切,你将一无所有,孤立无援,然后无法离开我一步。」

她害怕丢掉自由的窒息。她更害怕在绝对控制下独立自我的湮灭。

她仿佛听到莫里亚蒂伏在她耳畔得意又纵容的轻笑,笑她以为自己可以拿着赢得的筹码,轻易地一走了之。

“苏。”

抓住她手掌收紧的力道将她从那湍急的漩涡里一把拉了出来。

苏冉轻轻抖了一下,抬起的眼眸中,绝望和惊惧来不及收起。

迈克罗夫特伸出另一只手,像是尽可能减少这个动作中蕴含的轻佻一般,曲起食指,用指节抵住了苏冉想要别开藏起的脸:

“所以,你现在必须要留下来。”

“我……”

她僵直身体,忽然狼狈地别开眼,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面前身体传来的轻颤一下一下消磨着他的自制,手掌间柔软的触感突然变得格外清晰,那对直挺的黑色睫毛盖着眼眶,一根一根一直扎进他的心尖。

那只停在她脸侧骨节分明的手掌慢慢伸展开来,停顿了一下,最终落在了她的肩头,绅士地拍了拍。

“别怕,”沉缓坚定的声音带动胸膛的震动,如同琴箱的共鸣,“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苏冉知道自己在不争气地颤抖着。她觉得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看起来改变了许多,到头来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她不慎一脚踩进了深渊的泥泞里,黑暗的淤泥淹没了她的胸膛,灌入了她的口鼻。她挣扎着,满腹委屈,不知归途,看不见终点,更不知道为什么要继续挣扎下去。

有一瞬间,她想要就这样扑进面前这个宽阔而温暖的胸膛里。

但这不是二十一世纪。

最终她只是低下头,额头碰上了迈克罗夫特胸前硬挺的羊毛布料,像是通过那几平方厘米的接触,获得一点点慰藉。

她不允许自己有太多软弱。

但苏冉不知道,这个微小的动作,触动了打破某个平衡的最后一个开关。

在迈克罗夫特将她轻轻拥进怀里的时候,那双落在空气里的灰眸克制而安静,让人想起冬日飘着小雪的清晨,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眼底流泻出的那道微光带着令人口干舌燥的热意。

——既然他们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

他暗沉沉地想。

这样荒唐的念头一旦破土而出,就再也无法被收回。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了。突然重感冒,这几日昏昏沉沉涕泪横流宛如一条被架在炭火上双面煎烤的咸鱼,今天终于有点精神_(:_」∠)_

入冬了,本来就是流感季再加上现在的情况,各位小天使也要多注意身体,早睡早起,多喝热水!!?

第98章 4

巴黎连绵的雨水从那天之后似乎便再也没停过。

莫里亚蒂走进熟悉的大宅, 掸落一身冰凉的水汽。他静静地在门厅站了一会儿,在女主人消失之后,仿佛第一次注意到了这栋房子的空旷与冷寂。

今天, 是她离开的第四天。

胸膛里接近空荡的陌生感觉让那双削薄的嘴唇微微勾了勾, 镜片后的眸子像两团燃烧的绿火,他用舌尖缓缓舔过后槽牙的牙床, 压下了跟随脉搏跳动一下一下要从血管里汩汩流出的恨意。

他痛恨那些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冒出来阻挠自己动手的柔软情绪,恨他的忍耐和步步后退到头来却换不回一点她的回应。

他更恨那个抢了他东西的男人。

早知如此, 他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像拆礼物那样直接拆碎了她。把她拆成一堆废物,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和他争抢。

她就会,乖巧完整地属于他一个人。

莫里亚蒂漫不经心地用着手杖头一下一下轻敲着手掌的掌心, 直到体内蓬勃的暴虐重新潜伏在深不见底的幽潭之下,他才收紧下颌,迈步向会客室走去。

几天前乱成一团的房间早已被收拾干净, 一点痕迹都未留下,换上的家具和饰品甚至比原先更为精致华贵。

莫里亚蒂踩上崭新的波斯地毯, 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房间里的另两个身影。

立在窗边的男人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慢慢转过身,围绕在他身边盘旋上升的青灰色烟雾因着他的动作皱成一团又倏然散开, 露出一张无瑕的俊脸。

而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戴着半月形面具宛如一尊雕塑的男人抬起头,坠在身后的斗篷翻出一道沉重的黑浪, 从盘踞的那片阴影中慢步走出。

彼时互为对手、恨不得杀对方而后快的男人们此刻强忍着心头的厌恶, 怀揣着同样的目的聚在一起。几双颜色不同的眸子在空中交汇,宛如磁条的正极撞上负极, 毫不收敛地释放着对彼此尖锐的排斥和杀意。

莫里亚蒂微微一笑, 对面前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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