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揩去眼尾的生理泪水,把账单随手一扔,毫不在意开口,“都捐了吧。”

大理寺卿一怔,像是没反应过来,“您说什么?”

“都捐给户部,”越浮玉靠在椅子上,眼睛半闭,好像随时都要睡过去,“去年冬天雪少,今年可能是个旱年,百姓日子不好过。把钱捐给户部,早做准备。”

知道永照公主有钱且心善,但张口就捐几万两,还是超出大理寺卿的想象。

他想劝对方,但是看永照公主毫不在意的样子,轻咳一声,劝说的话吞进嗓子里,但内心不由自主生出几分敬佩。

京中勋贵也有乐善好施的,但能注意到冬天雪少、并真心实意关心百姓之人,恐怕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大理寺卿的态度愈发恭顺敬佩,沉思片刻后建议,“您不妨亲自去一趟户部。”

越浮玉缓缓睁眼,看见大理寺卿对她眨了下眼,岁月侵蚀过的面孔上带着些许慈爱与温和。

她很快明白过来,这个提议是真心为她着想,希望借此机会,挽回一下她的形象。

可想而知,经过李北安这件事,她本就不太好的名声,恐怕已经跌落谷底。

哪怕从头到尾,她都没做错过任何事。

但现实就是这样,女人天生就被要求沉默、恭顺、忍受苦难。无论多可怜的女人,只要她开始发声、开始反抗,同情的声音就会变成指责。指责她强势、咄咄逼人,批判她疯子、得理不饶人。

自古以来,从未变过。

越浮玉慢吞吞坐直身体,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回礼,“本宫谢过大理寺卿的好意,但是不必了。”

自古以来没变过又怎样,就从她这里开始改变。

……

但最后,越浮玉还是亲自去了户部。

倒不是为了好名声,而是她亲自去,户部的人不敢贪污私吞,才能保证钱财送到真正需要的人手里。

被迫听了半个时辰彩虹屁,越浮玉终于从眼泪汪汪的户部尚书身边脱身,返回公主府。

回去的时候,她没坐轿子。因为脑中为数不多的现代知识包括一点——运动可以治疗失眠。

在岭南上蹿下跳半年,好不容易回京,没有天天躺着就不错了。运动是不可能运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运动,最多散散步这样。

越浮玉提着裙子,信步走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有些怪,人群似乎正在朝向某个特定的方向移动。

上次这种情况,还是百姓把辩经当成吵架,这次不会也和那个破和尚有关吧?越浮玉看玩笑般想着,根本没觉得这事和蕴空有关,但很快,她的想法竟然被证实了。

一名男子低声对他的同伴说,“听说,蕴空法师破戒,正跪在城门口受罚呢!”

越浮玉:“……”破什么?什么戒?

第10章

威严肃穆的城门口,人声鼎沸、车马络绎不绝。

东安门,九个城门之一,又称“百姓门”。商贩在这里做生意、卖日用品,是皇城生活气息最浓厚的地方。

蕴空就跪在高耸城墙之下,远离马路行人的地方,身前放着小小的香炉,三根檀香安静燃烧,青色烟雾袅袅升起,很快散在空气中。

他不知跪了多久,玄色袈裟被汗浸湿,勾勒出挺拔劲瘦的腰背,脊骨凹陷,隐约看见薄薄的肌肉线条。

他低着头,黑眸半垂,目光淡然无波,神态清傲沉静,淡色唇瓣微微开合,低诵经文。

不像罚跪,倒像神佛下凡渡世人。

东安门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也不乏一些游手好闲、心肠恶毒之人。

王小五就是其中之一,他平日靠小偷小摸生活,今天正在街上寻找目标,贼溜溜的眼睛一转,脚步一转,走向人最多的地方。

蕴空旁边围着一圈百姓,王小五左撞右撞挤进去,装模作样问道,“这是怎么了?”

围观百姓当中,有人了解佛家,知道一些清规戒律,随口解释,“佛门有跪香一说。破戒的弟子,需在香炉前跪着反省。”

王小五嘿嘿一笑,东西也不偷了,两手一端揣进袖子,故意大声道,“破戒?破什么戒,难道是色戒?”

话不好听,但道出了部分人内心隐秘的想法,周围的声音停顿片刻,议论声渐起。

“他不是佛子么?佛子也会破戒?”

“和尚说的话你也信,什么天生佛子,我看是坑钱的骗子。”

“谁知道他们私下什么样,听说白云寺能求子,没准都是……你们懂的。”

“啧啧啧,看他这副模样,那些女人有福了。”

也有普通百姓为佛子说话,但被膀大腰圆的王小五狠狠一瞪,只能无奈离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很快,王小五身边聚集一大群小混混,他们大声笑着,嘴里不干不净,故意说些难听的话,想让蕴空难堪。

然而,跪在城门下的佛子始终不为所动,神色不变,连眼神都没投过去半分,眉宇清傲漠然,口中经声不停。

王小五脸上挂不住,贼眼滴溜溜一转,溢出几分阴狠毒辣。他挥挥手,很快有小弟凑到他旁边,两人叽里咕噜小声商议着什么。

将一切尽收眼底,越浮玉面无表情抬手,抚平被风吹动的衣摆。

她已经在外侧站了很久,手里举着把淡青色罗伞,伞面压得很低,遮住艳丽妩媚的面孔,只露出纤细如柳的软腰与飘散轻盈的裙摆。

她站在日光下,犹如一朵亭亭绽放于水面的红连,哪怕看不见面孔,也能想象出她出尘的美貌。

价格不菲的衣饰,加上尊贵凛然的气质,一看就是达官显贵。周围百姓不敢近身,主动避开她,这也导致——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越浮玉身边神奇的出现一小片空地,让她更容易看清眼前的情况。

只不过,从头到尾,她都没什么表情。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小混混抱着个破破烂烂的竹篮子回来,几根树杈斜插在里面,还有几个烂鸡蛋,要干什么,可想而知。

看到这里,越浮玉轻轻皱眉。

蕴空身份特殊,是皇帝亲口册封的国师,虽然他拒绝了,但申帝并没收回成命。所以,蕴空还算半个大申官员。

他自己跪在这里,可以。若是小混混扔他烂鸡蛋,那不行。因为不仅是打蕴空的脸,更是打大申的脸。

越浮玉抬抬手,纤白玉腕在空中晃了一下,守城士兵怔愣一秒,立马跑过来,压低嗓音询问,“公主有何吩咐。”

兵戈撞击铠甲的声音惊动了不远处的混混,贼不见兵,王小五和小混混对视一眼,身子一矮,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士兵也发现了那边的情况,刚要和公主请示,转身时,才发现永照公主已经走远,及地长裙一闪,晃进马车里。

……

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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