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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竹鸢:“昨夜他走了之后,可有回来?”

竹鸢见她言语幽怨,想说长公子来了,可想起晏书珩再三嘱咐,忙改口:“长公子……昨夜没过来,但娘子放心,您是长公子放在心尖的人,长公子疼爱娘子,这是我们有目共睹的。”

见她刻意替晏书珩说话,阿姒这才确定昨夜真的是个绮梦。

还有太多事要做。先要养好身子,还要想着如何自力更生,摆脱晏书珩这厮,更要尽可能找回自己身份……

不到万不得已,阿姒不会轻易和自己过不去,更无暇为过往纠结。

下晌,用夕食后,竹鸢拿着一封信笺,如临大敌地进来。

“长公子在西厢,说他答应了娘子暂且不出现,可他实在想娘子想得紧,便让婢子捎来家书。”

呵,家书。

阿姒冷嗤:“烧了吧。”

竹鸢为难道:“长公子说了,见字如面,若信没让娘子看到,便要罚婢子月俸。还说娘子要是实在不想看,就让婢子念出来。”

阿姒看着手中关于南周各郡风土人情的册子,头也不抬:“那便只能辛苦阿鸢了。”

竹鸢听出来了,娘子这是不想看,又不忍为难她,但舍得敷衍长公子。

她无奈拆开信笺,硬着头皮念来:“卿卿亲启,半日未归,相隔三丈,甚念卿。昨夜春风入怀,雨露沁骨;今晨寒风过衣,霜雪削骨,甚唏嘘,想当初青纱帐内,娇……娇声轻唤,温……”

肉麻得竹鸢结巴了。

阿姒面色也一阵红一阵白。这些语焉不详、似有所指的话经由旁人之口念出,简直像是把他们那荒唐的一夜写入话本中任人传阅。“别!别念了……我自己看。”

她接过信,敷衍地扫了一眼,眉心皱得几乎能夹住信笺。

“下流,无耻!”

竹鸢惊住了,她这是第一次听到娘子骂人,这可是往日里兔子一样温柔和善,半句重话都说不出来的人。

果真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阿姒深深吸了口气,心情复归平和,她平静地将信扔入炭盘。

晏书珩还算信守承诺。

后俩一连几日,他未再出现,只依然会在“千里之隔”的西厢给主屋的给阿姒捎来“家书”。

每日三次,从无间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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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姒忙着将养身子,适应复明。这期间因中书省繁忙,除去每日能抽空写封“家书”外,其余时候晏书珩要么埋首案牍中,要么派人去陈家打探消息。

这日建康下了今冬第一场雪。残阳夕照,晏书珩一连在衙署歇了两日,带着倦意回来。

刚踏入别院,守在附近的几名护卫上前:“长、长公子。”

各个低着头,不敢看他。

晏书珩猜到定和阿姒有关,嘴角浮起笑:“说吧,有何趣事?”

护卫们对视一眼,犹犹豫豫,最终是领头那位视死如归般道:“今日,娘子把我们几人都叫了过去。”

“哦,叫你们作甚?”

晏书珩抬眸,眼中疲倦一扫而空。

护卫磕磕巴巴道:“听、听书。”

“听书。”晏书珩很快反应过来所谓的书是他的家书,“她是如何编造的?”

护卫绘声绘色地学了起来。

晏书珩微微偏头,眼前浮现当时情形——阿姒坐在竹椅上,神色冷淡地将家书歪曲一番,当乐子念出。

几个护卫必然是没胆听的,但女郎淡淡扫过来一眼,他们定会想起自己走前的嘱咐:“若是女郎有何吩咐,只要不过分,务必满足她。”

晏书珩低头轻笑,像是气笑了,又像是很满意的样子。

“你们做得很好。”

他朝内院走去,头顶树上不时落下积雪,穿云在身侧为他执伞,穿过一座园子,霞光下满地积雪绮丽欲燃。

晏书珩垂目看着一地的冰与火,白雪欲燃,真似阿姒怒火中烧的模样。

刚拐过一处拐角,远远地,青年瞧见一个雪色身影。

第49章

阿姒立在茫茫雪海中, 霞光点燃了雪,也映红她身上雪色狐裘。

狐裘襟口有圈雪白狐狸毛领,衬得她那张小脸白净如瓷,一捏就碎般, 此刻的她就如常年养在华殿中娇媚的花, 乍一到寒冬中来, 为这满地大雪添了生气, 却也被雪压得清冷易碎。

她侧着对他,专注对着一株腊梅, 抬手拨弄花枝, 不知在做甚。

美人雪中赏梅的景象比任何一幅画都要动人, 动人之处不在于她是美人,而在于,她在赏景人心上。

晏书珩停在一丈开外。

定睛一看,原来她并非在赏雪, 而是在弹花枝上的雪玩儿。

看来她也就只有外表像个对雪赏梅、清冷多情的才女。

玩够了,阿姒直起身拢了拢狐裘, 像好奇的鹿,要往别处去逛一逛,一转身正好和晏书珩目光相撞。

阿姒眼睛微微眯起, 看了他一眼,神色慢慢变得陌生。

数日未见,又有那些扰人清静的书信,她倒不至于忘了他。

只是,今日的他, 不像他。

他着了身玄色官服,狐裘也是玄色的, 领口一圈暗色毛领当来自狼或者其他野物。清俊的面庞被玄色衬出冷色的白,更添了些疏离和隐隐的侵略性。

在阿姒看来,这身叫人望而却步的华服才符合他本性,他才不是什么翩翩佳公子。他是匹咬人的恶狼。

呸,是生似白狐模样的恶狗!

他与她交颈纠缠,附耳低语时像惑人的狐妖;掐着她腰肢不放,尽贯而入的力度凶狠得像狼;可明明两人都做了,也算熟悉,然而此时阿姒看着前方的墨衣青年,却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刹那间,时间被不断往过去推。

他不是那个给她写信,满纸缠绵悱恻,厚颜无耻的青年。

也不是压着她抵'死缠绵的人。

更不是那个在雨夜背着她淌水、在荒芜山洞中褪衣为她暖身的夫君。亦不是那个在她怀疑试探时,用巧妙且故作可怜的言语使她心软的骗子。

他是晏书珩。

是那个无意撞见,只一个眼神就让她莫名戒备的世家公子。

百余个日夜的时光就像投入炭炉的纸,在炭炉中化为灰烬。

阿姒觉得自己似从未认识他。

她不由自主后退,不慎踩到个被雪覆盖的小坑,一下跌坐在地。

守在一侧的竹鸢忙上前,但有道玄色身影已先她一步。

晏书珩快步到了阿姒跟前。他蹲下身,替她扒开脚边冰凉的积雪,担忧溢于言表:“脚可有扭伤?”

他一出声,阿姒更困惑了。

这模样落在旁人眼中却像受惊了。

晏书珩宛若回到当初在山间小院时,那时她怯怯地从柜中钻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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