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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半路,迎面一个穿黑色斗篷遮得?严实的人过?来。夹道极狭窄,二人避无可避错身而过?。

那人看清她面貌,已经走过?又回来,抬手?扯去?兜帽,“丁小姐?”

丁灵回头,是一个面貌极其秀丽的少年,年纪极轻,身材细挑,肤白貌美,一望便知不是凡品。丁灵心中一动,“李常侍?”

“不敢。”少年道,“姑娘呼唤奴才庆莲即可。”

这位便是这一朝第三个名人——后来以武力平定南匪的大?珰李庆莲,因为是皇帝伴当,与皇帝自小一处长大?,圣宠犹在宋春山之上。二位一文一武成就一朝盛世,和一代?名君。

如今阮殷日薄夕山,这二位正慢慢上升。丁灵笑道,“怎敢对李常侍无礼?”

李庆莲面色骤变,扑地?跪倒,砰砰磕三个头,“姑娘同奴才说这等话,便是打杀奴才,姑娘有吩咐,只管招呼奴才,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李常侍怎么认识我?”

李庆莲仰起脸,“能从这个道过?来的姑娘,除了您还能有谁?爷爷都嘱咐过?我。”

丁灵瞬间来了兴致,“他说什么?”

李庆莲一滞,便结巴起来,“爷爷叮嘱奴才……以后听姑娘吩咐。”

“以后?听我吩咐?”丁灵忍不住冷笑,“他自己不会吩咐——死了吗?”

李庆莲从未见过?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辱骂阮殷,一时热血上头,气得?面上红一阵青一阵,最后居然按下来,“爷爷心里难受,姑娘莫计较。”

丁灵道,“谁敢同老祖宗计较?”便自走了。

阮殷仍然在内堂起居,已是四月天气,地?龙竟还烧着。丁灵进去?的时候,阮殷散着发,披着一身黑漆漆的野袍,孤魂野鬼一样,靠坐在书?橱底下出神?。

他已经好了许多,勉强能理事,丁灵来时也不装睡。只是仍然不出门,无事时除了发怔还是发怔,夜间没有药物不能安睡。现在的阮殷就像一只负伤避世的野兽,谨慎地?抻着一点爪牙,试探这个世界的危险。

丁灵除去?大?衣裳,“老祖宗参禅呢?”

阮殷侧首,“你今天怎么来了?”

丁灵走去?倒热羊奶,仍旧悄悄放了药,连着食盒一同拿到近前,又一样一样摆出来,“老祖宗以为我不来,所以今日在这里见李庆莲?”

阮殷不吭声。

丁灵把牙箸递给他,“晚了,吃完睡吧。”

阮殷接过?,苍白的指尖捏着牙箸,几乎融为一体?,行动间瘦骨嶙峋的手?腕青筋暴起,衬在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上像毒蛇盘旋,看着竟有些可怕。丁灵看着这个如秋叶枯萎的男人,难免恍惚——雷公镇初遇时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将?领曾经真实地?存在过?吗?

阮殷默默吃完饭,抬头见丁灵出神?地?望着自己,慢慢生出恐慌,赤着的足抵在黑漆漆的清砖地?上,身体?隐秘地?后移,缩向书?橱暗影里躲避。

丁灵察觉,便移开视线,“去?睡吧。”

“不。”阮殷道,“我们……再坐一会儿。”

丁灵便也坐下,给自己倒一盏茶,“今日怎么有兴致?”

阮殷藏在黑暗中便觉安全,轻声问,“殿试结果,你都知道了?”

“知道。”丁灵点头,“朝廷又添才俊。”

阮殷望着她,“宋渠……点了探花。”

丁灵低着头“嗯”一声。

“他没去?看你?”

当然去?了,不但去?了,杏榜之后一日一登门,就差住在北御城山门口——这些话万万不能同他说。丁灵信口开河,“没有,听说极受圣宠,必是忙碌,哪有工夫寻我?”

阮殷不吭声。

丁灵也不说话——这是她在不断的试探中的发现。眼前这个病人要的其实很?少,她只要出现在他身边,他便能满足。他已经是一片极其虚弱的秋叶,只能被微风拥抱,强烈的日照只会让他加速枯萎。

丁灵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上那个阮殷会在宫中朝廷一切优势占尽的时候一夕山崩,落到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外人眼中权倾天下的大?珰,早已疲惫不堪千疮百孔,连维持呼吸都要非常用力。

渐渐药力涌上来,男人眼皮沉重,前额抵住书?橱,勾着头极小声道,“晚了……回吧……让……外头送你。”

丁灵不答,在男人摇晃的视线中向他走近,握住男人瘦削的肩臂。阮殷一颗心狂跳,想要挣扎,又难以抵御渴望,便放纵自己在药物带来的昏沉中扑在她的怀里。

女人的体?温透过?轻薄的衣衫漫上他冰冷僵死的皮肤时,阮殷身体?不能克制地?战栗起来,他睁不开眼,却止不住抖,“丁灵。”

丁灵揽住他,“我在这呢。”

阮殷死死握住最后一线清明,挣扎着问,“你以后……是不是就不来了?”

丁灵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都不敢t?问的话,终于在男人熬到意识涣散的时候说出口。丁灵一听便知自己撒的谎根本?瞒不过?他,“不是。”

阮殷恍惚听见,又仿佛只是幻觉,意识在一半绝望一半期冀中陷入黑暗,唇齿间仍然留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恳求 ,“你不能不来……不用很?久……”

“别?说话,我会来。”

丁灵倾身把椅上的斗篷扯过?来,裹住男人瘦削的身体?。男人脖颈无力,随着她的动作在她怀里仰起脸,因为长久不见阳光,男人消瘦的面庞白皙惊人。丁灵许久没有如此?亲近地?凝视阮殷,只觉他如琉璃易碎,她连碰一下都要很?谨慎。

这样一个人,曾经被五匹马拉扯,分作数块。这个人的鲜血曾经漫过?外御城街。

她不能允许。

绝不能。

第65章 千石崖

阮殷每次闭上?眼睛, 都能感觉自己在没有指望地,不可扼制地往无底深渊坠落,他有时候会呼唤,但大部分时候他是心甘情愿的。

一个没有人需要的, 一个存在只会带来伤害的人——甚至不是一个人, 只是一只畜,这样的东西, 默默消失是最好的归途。

可是他还是不想像上次那样消失——太疼了, 真的是太疼了。已?经那?么疼过,不想那?样再受一次。而?且这次不一样,还有丁灵, 她看见说不定会伤心。

不能那?样。

……

“爷爷……爷爷?”

阮殷筋疲力竭地睁开眼。便见卧榻一侧多出一个枕头,锦被掀着,有人睡过的模样。他心中狂跳, “谁在这里?”

阮继善跪在榻前?小声回话,“丁姑娘。”默默腹诽,除了丁灵, 他敢让谁留在这里?

阮殷稍稍定心, 又瞬间?心跳失序, “她在哪里?”自己近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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