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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了。
牢头打开了锁,她带着丫鬟走进去:“夫君,吃饭了。”
两个丫鬟把两个三层的食盒打开,一盘盘的珍馐美味放在黄泥地上,季子漠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饭,一碗没有一滴油的青菜汤,上面还飘着菜虫。
身上快长出虱子的吴施中在铜盆里净手后,客气道:“粗茶淡饭,季兄要不要一同用饭?”
季子漠铿锵有力的声音道:“要。”
两个丫鬟又忙移动饭菜的位置,妇人跪在蒲团上,一手揽着衣袖,一手给吴施中布菜。
这情形季子漠看的碍眼,故意把饭菜往吴施中那边推了下:“吴兄可是够不到?”
吴施中爽朗笑道:“这点距离怎够不到。”
季子漠笑着道:“我长在农家,第一次见吴兄和嫂夫人这样,一时问了傻问题,吴兄莫见怪。”
吴施中脸一热,阻了妇人给他布菜的动作,又道:“在季兄面前不能满身脏污,让人送些水来,我沐浴更衣。”
夫君坐牢没哭的妇人,听闻这个要求当下落了泪,哎哎的答应着,忙去安排吴施中沐浴之事。
原应该昏暗的牢房,此时灯火通明,季子漠坐在干草上,看着隔壁的人来人往。
用油布围起来的地方,一桶一桶的热水提进提出,两个小厮手脚麻利的打扫着牢房,一个丫鬟还捧了花与书过来。
“大哥,你怎么哭了?”打着哈欠的赵傻子茫然的问了一句,季子漠抬手触碰自己的眼下,才察觉到自己流了泪。
“土吹到眼睛里了。”
一阵风袭来,吹灭了几站墙灯,随着风声离去的,是季子漠若有若无的一句:“是应当要离开的。”
就如他和吴施中的牢房,只要不傻就知道如何去选,只是他也可以努力的,可以拼尽全力的给齐玉想过的生活。
道不同不相为谋,季子漠用手指在泥尘上写出这几个字,反复,反复念着。
吴施中更衣后恢复成玉树临风的模样,他坐在圆凳上,妇人站在一旁给他刮着胡须。
他看了眼隔壁牢房,轻声道:“季兄睡了,爹有说季兄为何会下牢狱吗?”
第93章
妇人细心谨慎的在他脸上走刀,轻声回:“没说,不过听说现在许多文人墨客,贩夫走卒,山野农夫的好汉都结伴往边塞去。”
吴施中:“嗯?”
妇人看了季子漠一眼,把起因将于吴施中。
吴施中懊悔道:“我怎么就没想起这个,我在皇城折腾个什么劲,就应当和季兄一样,赶赴边塞,与大笙哥儿站在一起。”
大笙哥儿,大笙哥儿,这四字念来就有荡气回肠之意。
妇人手一抖,吴施中脸上疼了下,至血后,妇人收了刀,心里想着,回去就去找公爹,就让夫君在牢里待着吧!万万不能放他出来森*晚*整*理了。
两人小声说着话,靠在墙上闭着眼的季子漠耳力好,听了个完全。
听到妇人说旁人追随他赶赴边塞,眉头不由的皱起。
季子漠是真心想去边塞,并非装模作样,一路上并无对外宣扬,怎么现在就宣扬的全国皆知了?
这时再想不透,就有些蠢了,他不知不觉间成了旁人的棋子,边塞的太子用他号召人心。
皇上太子父子俩斗法,你来我往的,一方强时另一方必然弱,这是太子动不了,皇上要拿他开刀。
季子漠在牢房被关了三天,有吴施中在,日子过的还行,连床都有了,他和赵傻子一人一张。
只一点,时不时传来用刑的惨叫声,特别是午夜来一声,恐怖吓人。
第三日晚,乌云黑压压的逼近,豆大的雨滴砸在伞上噼里啪啦的作响。
把季子漠从安宁县绑来的人再次出现,什么都未说,只扔给季子漠一把黑伞,让他跟着走。
季子漠撑着伞,四周的人呈包围状态,玄色锦衣上绣着扬着利爪的苍鹰。
走大街,过宫门,一路疾行。
深夜的皇宫格外肃穆,乌压压的黑暗笼罩着,可怖的厉害。
只是说来奇怪,季子漠并没什么害怕的心思。
朝仁宫文华殿,一太监垂首立在一旁,待季子漠走近他便轻推开殿门。
“季子漠。”
季子漠走过门槛时,他轻声吐出他的名字,如无骨黏滑的毒蛇吐着信子,让人脊背发凉。
季子漠猛的转头看去,对上一个阴森嗜血,双目仇恨的笑脸。
麻尤虎。
来的一路,季子漠把结果想了许多种,想着最多不过就是丢了命。
现在这个当口,出了个麻尤虎的意外,季子漠有种汗毛竖起的窒息感。
“快进去吧!皇上等着呢!咱们来日方长。”麻尤虎收回阴森的笑意,又垂首立在一旁。
殿门大开,犹如吃人的深渊,静悄悄的大殿里,两侧只点了九层高的青铜孔雀烛台,一对麒麟烛台与蛟龙烛台皆暗着。
烛台上的火光随之晃动,印记落在四周与地上方砖上,忽明忽暗的更添诡异气氛。
季子漠刚踏进来,呼吸就猛的一窒。
殿中央坐着一个身穿宽大白衣的老人,长发披散轻触地面,他佝偻着身子,仰着头瞧头顶的藻井。
深更半夜,孤零零的大殿配上诡异的灯光,有些渗人,想到这个渗人的人是皇上,就更渗人了。
季子漠随着朝上看了眼,大殿之顶精致华美无可言说,雕刻与色彩搭配堪称美轮美奂,高不可望的圆顶上十七条金龙腾飞,只是那圆一圈一圈的往下,反而像是铜铁铸成的梵钟。
季子漠视线一点点往下,后背逐渐冒出冷汗,散发皇帝坐的位置,正巧在正中间。
季子漠跪在地上,不打扰皇上看藻井。
寂静无声中,他不由的想,在这之前,他是真的不怕死,想着怎样都行,活就活,死了也没什么,故而对皇上也没几分害怕。
今夜被这样一吓,他又生出了几分恐惧。
“神童,你说是君重还是民重?”
坐观藻井的皇帝依旧扬着脖子,声音慈祥如邻家老翁。
季子漠心跳的快要从嗓子口蹦出来。
时间流逝,殿内悄无声息。
没得到答案,仰头的皇上终于转头过来,用苍老的手揉着后脖劲,似是不喜的问:“很难回答?”
季子漠:“皇上英明。”
景安帝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犀利的双眼露出别样的神色。
“为何难回答?说的不好舌头就不用要了。”
季子漠垂眸回道:“回皇上,圣人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但草民觉得,君重民贵,君重在前,民贵在后。”
景安帝枯井一般晦暗的眸子在季子漠身上打量着:“何故?”
季子漠:“在草民看来,君一人可抵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