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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面子,便显得薛兆有些不知好歹了。

但偏偏,薛兆是个死脑筋,在他的概念里,只有“张相吩咐了的”和“张相没有吩咐”这两类事。

也正是这样的死脑筋,才最好用来监视天子。

姜青姝说了这么多,谁知这薛兆还死死地拦在那儿,她本来有些不悦,此刻倒是觉得好笑了。

她站在身材健硕、个头高大的薛兆跟前,显得很是瘦小可欺,气场却不输于他。

她抬头望着他低垂的眼睛,又耐着性子说:“薛将军,便是张相此刻在朕的面前,朕若执意要出宫,他也未必会拦。”

“早朝时分,朕与张相有分歧,此事满朝皆知,有心人难免会揣测朕与张相不和,这样的揣测自是无中生有,但终究影响不好。今日你若执意阻拦朕,少不得坐实这谣言,张相或许还会落了个独断专行、专权欺君之名。”

“张相素来勤恳为政、名声极好,你想替他决定,败坏他的名声么?”

“相反,你若跟朕一起去尚书省,朕的一言一行,你皆可以事后全部转告给张相,他也不会怪罪你。”

闹是没有用的。

姜青姝经过早朝时那一气,已经彻彻底底地冷静了下来,她必须正视自己的处境,摆正自己的位置,而不是在羽翼没丰满的时候就直接硬碰硬。

张瑾,可不是谢安韫。

她所谓的“帝王尊严”,在他眼底都不值一提,她不过是一个象征皇权的摆件,和一块玉玺、一纸诏书没有区别。

这样一个象征物,要么听话地做傀儡,尚有活动空间,一旦过于闹腾,就会被出手镇压。

就像她刚穿越时被拘束在寝宫一样,那时正是原身闹完不久。

等着吧。

她会让张瑾后悔轻视她的。

她微笑着和薛兆说话,没有像以前一样大喊大闹,也没有砸花瓶,仅仅扮演了一个意图简单、温顺安分的傀儡小皇帝,薛兆这才有所松动。

他微微抬眼,对上女帝的眼睛。

“是。”

他迅速垂首,侧身让开。

……

出宫城,往东南,第一个街区的最南端便是尚书省,临靠承天门街。

天子亲自出宫,仅仅主街道肃清,也未曾用过于铺张的仪仗,怕打扰他们做事,更没有派人主动知会尚书省众官员迎驾。

她仅仅步行,尚书左丞尹献之忙碌过后,远远看到外头有千牛卫,这才猛然一惊出来迎驾,正要跪拜,姜青姝却说:“爱卿免礼,既然你来了,便给朕引路罢。”

尹献之连忙躬身问:“不知陛下大驾,可是有何要事……”

“不必紧张,朕只是来看看。”

她掠过尹献之身边,兀自走近衙房,远远就看到好几个忙碌的身影,但都不是紫色官服,便问:“太傅和张卿不在么?”

尹献之道:“张大人今日下值早,太傅方才去户部了。”

她看了一会,偏头笑道:“氛围紧张,各司其职,可见朕的左右二相平日里御下严明,无人敢偷懒。”

尹献之躬身,不敢接话。

女帝又说:“带朕去兵部看看。”

尹献之虽然心里讶异,不知道女帝去兵部干什么,但还是在前头带路,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女帝身后紧跟着的薛兆将军,微微放下心来。

虽然尹献之很谨慎,但方才他那一眼,姜青姝也注意到了。

她大可以挑薛兆不轮值的那一日来,底下的千牛卫就算要拦,也没有薛兆那么难缠。

但她就是故意带薛兆来的。

薛兆在,就会显得她此举是张相默认的,也是侧面说明张相和女帝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僵化。

而且去兵部这种地方,带别人她还真不放心。

谢安韫此刻就在兵部。

兵部近日囤积的事务不多,较为得闲,听闻天子亲至,他怔了一下,随后就轻笑了声。

“真是稀奇。”

他放下手中的案卷,语气轻嘲,“我们这个陛下,还真是时时刻刻给人惊喜。”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

那双风流的桃花眼,此刻看似镇静,却又隐隐夹着一丝说不上来的兴奋,很快就锁定那个站在衙房之中的纤细身影。

“陛下。”

他一步步靠近,抬手行礼,明明人在弯腰,眼神却是直勾勾盯着她的。

姜青姝:“……”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见这个疯子。

姜青姝没有直接和他对视,而是展目看向四周,淡淡道:“朕来兵部看看,诸位宵旰忧劳,委实辛苦。”

众官员纷纷表示自己不辛苦,谢安韫笑道:“臣等哪有陛下劳累,陛下又要处理政务、又要抽空来关心臣下,这几日还瘦了,看着都让臣心疼。”

“……”

谢尚书一开口,众人都垂首,不敢接茬。

姜青姝这几日的确瘦了,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更衣时侍从给她系的裙带变长了,侧面说明她的腰身又细了一点点。

但不明显。

至于谢安韫为什么能看出来……

因为。

他抱过。

正常人搂过一次腰,是绝对记不起来的,但若抱过一次后不断回味,他比谁都清楚她的腰身到底有多细。

他也的确在看她的腰。

好在薛兆适当上前一步,阻隔了谢安韫的目光,无声护住了身后的女帝。

谢安韫收回目光。

他拢着袖子,笑着看向不肯和他对视的女帝,心想:虽然腰身细了,可是她的神态看起来更加有神了,眼睛更亮了。

她又变美了吗?

也许是错觉,是他好几天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见她了,那种热情消弭了几天,看似沉寂下去,一看见她,那种惊艳得移不开眼的感觉又统统奔涌回来了。

这样的美人,为什么不能夺、不能要?

见如斯美色而不心生霸占之心,才真真是暴殄天物。

但谢安韫也想起来,上回他和她闹得不太愉快,他还无意间惹她生气了。

这一回,他要耐心一点,不能吓坏她,如果她更喜欢温柔的那一套,他也是可以适当装装温柔的。

她那么亲近赵玉珩,不就是因为赵玉珩表面看着温柔体贴,最能让女子放松戒备吗?

谢安韫垂眼望着,笑问:“陛下亲自来兵部,是要查看臣等工作进度吗?”

姜青姝走到一个案前,随意翻了翻上面未完成的文书,站在那案前的官员紧盯着她的动作,紧张得汗流出来了,唯恐被女帝挑刺。

谁知她只是看看,便把那文书放了下来,微笑道:“是啊,朕只是来瞧瞧,诸位继续忙,不必理会朕。”

谢安韫说:“臣带陛下走走?”

“那就劳烦谢卿。”

两人客客气气,仿佛和睦的君臣。

尽管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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